秋难少

【伞修伞】心上秋（7-8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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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.

  “怎么样？”吴羽策把一只茶盏放在李轩桌上，看着他翻动纸页。
  “我整合了大部分的资料，但是还是不明朗。”李轩从那摞资料里抬起头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，看着吴羽策。
  “这个叶修是真正的来历不明。身份不明，经历不明，过去也不明。”李轩抓过茶盏喝了一大口，接着汇报，“他自三个月前被苏沐秋带到地狱，进入地府做苏沐秋的秘书，先是帮着处理公事，后来苏沐秋甚至允许他插手黑道上的事了。”
  “沈家人怎么看他？”
  “目前据我们的人来看，沈家高层跟他还没有直接的接触，但肯定都已经盯上他了，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试探，就被我们抢先了。”李轩稍稍有点得意，吴羽策看人的眼光一向精准。
  “但是我确实没想到他会忠心耿耿地跟着苏沐秋。”吴羽策抱起手臂，看来有些惋惜。
  “是啊……”李轩想起什么似的猛的开始翻找资料，“可是根据我这个下午的整合来看，没有找到苏沐秋救过叶修这条情报。”
  “嗯……”吴羽策眉头紧锁，思索了片刻，“叶修是怎么死的？”
  “不知道。”李轩立刻回答。
  “什么？”吴羽策一愣。这哪是不明朗，分明是没有半点进展。
  “我也发现了这个疏漏，但是手下的人都说确实没有记录。我特意带人去翻遍了地府的资料库，却什么都没查到。”李轩一脸歉意。
  “不应该啊。”吴羽策喃喃自语，眼睛无意识地盯着白纸黑字。
  地府的资料库按理说会汇聚每一个死者生前的一切过往，无论是至亲的血缘还是交过的朋友，甚至只是路上回眸一眼对上的过路者，都会以画面的形式保存下来，毫无纰漏。
  “所以我才说他是真正的来历不明。”李轩叹了口气。
  吴羽策心里有些动摇。他向来疑人不用，用人不疑，这个叶修既然无法知根知底，那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他所说的诚意?
  那苏沐秋怎么就敢用他?吴羽策细细琢磨。这就是他讨厌苏沐秋的地方，明明来地狱才一年多，行事风格却已经让人摸不透，而且从来不会涉足吴羽策精心布好的陷阱。在吴羽策心里，苏沐秋甚至比沈连更加难以对付，若是扳掉苏沐秋，那么沈家也就不算难啃了。
  只是他一直没有弄明白，苏沐秋到底为什么替沈家卖命。苏沐秋来地狱不到一个月就被沈家看中，塞进地府给予鬼神的地位，资料也被转移，想查也无从查起。
  吴羽策“啧”了一声。不知底细的苏沐秋，现在又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叶修，这两人凑成一对，还真是有些难对付。
  “怎么了？”李轩正翻找资料的边边角角，听见吴羽策“啧”的一声也就抬了头。
  “没什么，我饿了。”吴羽策从椅背后面把头凑到李轩肩膀上，在他耳边小声说。
  “好嘞，小的这就给您去做饭！”李轩偏头亲了吴羽策一口，又从椅子上爬起来，跑去厨房伺候自家主子。
  吴羽策没再说话，只是看着他利落地系上围裙，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早就想好的菜品，不管做的是什么，肯定是吴羽策爱吃的。
  油盐酱醋的味道真是美好。

08.

  “你的咖啡。”叶修把盛着浓咖啡的马克杯放在苏沐秋桌子上，看着他几近癫狂的状态又把杯子挪远了些，怕他不小心失手打翻杯子，酿成深棕色的悲剧。
  苏沐秋没应声。他的手指不懈地在键盘上操作着，双眼不停歇地扫视着屏幕和旁边的图纸，连眨眼的功夫也不愿多留。他突然皱了皱眉，大量的精密计算告诉他这件武器的强度或许达不到他预想的要求，伸手去摸铅笔想要修改，却摸了个空。
  叶修默默把笔从地上捡起来递给苏沐秋，那只手停顿了一下，它的主人抬起头，目光接轨，相对无言。
  “谢了。”苏沐秋没有很快下笔，他抿着嘴唇思考者该如何修改，那只铅笔在他手里转来转去，像它的持有者一样忙的见头不见尾。
  叶修稍稍有点后悔。他不应该把咖啡的温度凉得恰到好处，等这个人有心思喝一口的时候，咖啡早就凉透了。
  苏沐秋还在跟图纸死磕。他把笔随手丢下，铅笔因桌上的杂物磕磕绊绊，又要摔在地上。叶修赶紧伸手一捞，把笔再次放在他手边。他盯着苏沐秋认真的样子，稍稍有点出神。这种场面不是第一次见了，只不过以前是埋头写教案，现在是低头改图纸罢了。
  他也不知道自己盯了苏沐秋多久，那人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，伸了个懒腰，一脸倦容。
  “设计好了?”叶修把凉透了的咖啡从桌上拿起来，又塞进他手里。
  “设计好了。”苏沐秋喝了几口，似乎丝毫尝不出口感的下降，“这次是个大单，你明天就去找厂子买材料，对方要的急。”
  “好。”叶修从桌上拿起图纸看了几眼又放下，他对这些东西也只是略知一二，苏沐秋才是这方面真正的行家。
  “挺晚的了，你这么剥削自己，就不怕明天上不了班?”叶修看见苏沐秋靠在书架上揉眼睛。
  “没事，我中午睡多了，现在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。”苏沐秋两三口把剩下的咖啡喝完，然后拿起了他的外套，“我去后院走走，今天晚上这批新种的曼陀罗就要开了。”
  “我跟你去。”叶修说。
  夜风掠过，一片黑暗里，曼珠沙华在摇曳。月轮静静地仰面浮在云层之间，于是响应着它，深处的暗红色在黑暗中起舞，如火苗一般浮起点点光亮。
  “花要开了。”苏沐秋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沙哑。
  他踏上取意自然的木板桥，缓缓蹲下身子，指尖慢慢去触那朵火苗。叶修站在后院门口凝神看他，看着那朵曼陀罗绽开在他的掌心中。
  太安静了。太喧哗了。两种感觉交错着向他袭来。火苗依次发出最亮的光芒，可就在几乎一瞬间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  是回光。叶修心想。曼陀罗能指引亡者的意志，使魂魄化作回光，指引他们来到死人的国度，再重新轮回做人。
  苏沐秋抬头看向天空。无数如流萤般的光华向着这片天地涌来，寂静无声，却偏偏动人心魄。叶修走过来站在他身边，和他一起注视着回光的流转。
  “能问你一个问题么。”叶修开口说话，无声的夜里，他的声音是唯一的回响。
  “问吧。”
  “你为什么不入轮回呢？”夜风吹起两人的发，苏沐秋盯住他的眼睛，就像盯住了一点回光。
  若是早一点选择再塑人形，他或许就不会被沈家盯上，也不会被逼迫着失去自由，甚至成为众矢之的。
  “我就是有一种，我走了就再也见不到某个人的感觉。”苏沐秋说完这句真心话，自己都感觉到字里行间的涩意。
  凉透了的咖啡果然难喝死了。